律所案例税务架构中的常设机构认定：背景与法律框架

在跨境经济活动日益频繁的背景下，律师事务所在全球范围内提供专业服务已成为常态。然而，随着国际税收规则的不断演进，尤其是《OECD税收协定范本》及“BEPS行动计划”的深化实施，常设机构（Permanent Establishment, PE）的认定标准成为跨国律所税务架构设计中不可忽视的核心议题。根据《联合国税收协定范本》和多数双边税收协定的规定，若一国居民企业在另一国存在常设机构，则该常设机构的利润需在该国纳税。对于律所而言，其服务性质具有高度专业性、非实物交付性和远程协作特征，这使得常设机构的判定面临诸多争议与不确定性。

常设机构的法律定义与核心要件

依据《OECD税收协定范本》第5条，常设机构是指企业进行全部或部分营业活动的固定经营场所。该定义强调“固定性”与“持续性”两个核心要素。具体而言，一个场所是否构成常设机构，需满足以下条件：首先，必须具备物理上的固定性，如办公室、分支机构或代表处；其次，该场所须持续存在并用于企业的实际经营活动，而非临时性或辅助性的存在。例如，律师在某国短期出差开展客户会议，通常不构成常设机构，但若长期派驻人员设立办公室并持续开展业务，则可能被认定为常设机构。值得注意的是，近年来“虚拟存在”问题逐渐凸显，即企业在无实体办公场所的情况下通过数字平台持续开展业务，是否构成常设机构成为新的法律争议焦点。

律所实务中的常设机构认定困境

律师事务所的运营模式具有独特性，其核心资产是专业人才而非有形资产。许多律所采用“全球网络+本地团队”的协作机制，律师通过视频会议、电子文档共享等方式为境外客户提供法律服务，这种“无实体化”运作方式在传统常设机构认定框架下难以匹配。例如，某中国律所为一家德国客户在英国项目中提供尽职调查服务，全程通过云端协作完成，未在英国设立办公室或派驻人员。此时，若英国税务机关认为该行为构成“实质性营业活动”，则可能主张该律所已在英国构成常设机构。此类情形在实践中屡见不鲜，引发大量跨境税务争议。

典型案例解析：某国际律所的跨国税务挑战

以某知名国际律所在中国境内的税务争议为例，该律所于2018年在上海市设立代表处，主要职责为协调亚太区客户关系、组织法律培训及协助案件管理。尽管该代表处未直接参与诉讼代理或合同签署，但其持续性地为多家跨国公司提供法律咨询支持，并长期使用中国境内服务器存储客户数据。中国税务机关据此认定该代表处构成常设机构，要求其就相关利润缴纳企业所得税。该律所提出抗辩，强调其代表处仅为信息协调平台，不独立承担法律责任，亦不产生直接收入。最终，经行政复议及司法审查，法院支持了税务机关观点，认定该代表处虽无直接创收功能，但具备持续性营业活动特征，构成常设机构。此案成为判断律所类常设机构的重要参考。

常设机构认定中的“控制权”与“实质经营”考量

在评估律所是否构成常设机构时，税务机关越来越关注“实质经营”而非形式结构。即便律所未设立正式办公场所，只要其在某国持续安排律师驻场、主导项目执行、签署文件或直接参与客户谈判，均可能被视为实质经营。此外，“控制权”也成为关键因素。例如，若某律所总部对海外项目的决策权、人事任免权及财务审批权集中控制，即使当地仅设有联络员，也可能被推定为存在间接控制下的常设机构。这一趋势促使律所在设计税务架构时，必须重新审视其跨区域协作模式，避免因“表面合规”而触发实质风险。

税务架构优化策略：从被动应对到主动布局

为规避常设机构风险，律所应构建基于风险评估的税务架构体系。首先，应建立清晰的“服务归属原则”，明确每一项法律服务的提供地、责任主体及收入来源。其次，可考虑采用“分包协议”模式，将部分跨境服务交由当地合作律所执行，从而切断自身与目标国之间的直接业务联系。再者，合理运用税收协定中的“独立代理人”例外条款，确保代表处或联络人仅履行辅助性职能，不构成“经常性代表”。同时，加强内部合规流程建设，包括记录工作日志、界定服务范围、保留沟通证据等，以备税务稽查之需。

数字化时代下常设机构认定的未来趋势

随着人工智能、区块链与云服务的广泛应用，律所的“无形存在”日益普遍。在此背景下，传统“物理场所”标准已显不足。欧盟部分国家已开始探索“数字常设机构”概念，即当企业通过数字平台在某国持续吸引客户、处理交易或提供服务时，即便无实体存在，也应视为构成常设机构。尽管该理念尚未被广泛纳入国际税收协定，但其潜在影响不容忽视。未来，律所税务架构设计必须前瞻性地纳入数字足迹管理，包括数据存储地、访问权限设置、算法控制权分布等，以应对可能的监管升级。

跨国律所税务合规的协同机制构建

鉴于各国税务机关执法标准存在差异，律所应建立跨国合规协同机制。建议设立专门的税务合规部门，整合国际法务、财务与IT资源，定期评估各分支机构的运营模式是否符合常设机构风险边界。同时，加强与当地税务顾问、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作，及时获取政策动态与判例信息。在重大跨境项目启动前，应进行税务影响评估（Tax Impact Assessment），必要时申请预约定价安排（APA）或相互协商程序（Mutual Agreement Procedure），以降低争议风险。唯有系统性、前瞻性的合规布局，方能在复杂的国际税收环境中保持稳健运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