跨境并购中的反补贴调查：法律风险与应对策略

在全球化深入发展的背景下，跨境并购已成为中国企业拓展国际市场、优化资源配置的重要战略手段。然而，随着国际贸易环境的复杂化，反补贴调查正日益成为跨国交易中不可忽视的法律风险。尤其是在美国、欧盟等主要经济体持续强化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背景下，中国企业在海外并购过程中频繁遭遇反补贴调查的挑战。此类调查不仅可能影响并购交易的顺利推进，还可能导致巨额罚款、交易取消或资产冻结等严重后果。因此，如何在跨境并购中有效识别并应对反补贴调查风险，已成为律师事务所服务企业全球化布局的核心议题。

反补贴调查的法律依据与适用范围

反补贴调查通常由进口国的贸易主管部门发起，旨在调查出口国是否存在政府补贴行为，并评估该补贴是否对进口国产业造成实质性损害。根据《WTO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协定》（SCM协定），补贴被定义为“由政府或公共机构提供的财政资助”，包括直接资金转移、潜在的税收减免、贷款担保以及低价土地供应等。一旦被认定构成“专向性补贴”且对进口国相关产业造成损害，进口国即可启动反补贴程序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反补贴调查的触发门槛相对较低，尤其在政治敏感时期，往往具有较强的选择性和针对性。对于跨境并购而言，若目标公司曾接受过政府支持，即便该支持已停止，仍可能成为调查对象。

跨境并购中反补贴调查的典型触发因素

在跨境并购实践中，反补贴调查的触发点往往并非直接针对收购方，而是聚焦于被收购企业的历史经营行为。例如，某中国企业在收购欧洲一家新能源电池制造商时，其目标公司在过去五年内曾获得地方政府的绿色能源项目补贴，该补贴被指控具有专向性，从而引发欧盟反补贴调查。此外，若并购结构涉及复杂的离岸架构或通过特殊目的公司进行资产转移，也可能被怀疑存在“规避补贴”的意图。更值得关注的是，部分国家将“国有资本介入”视为潜在补贴来源，即使被收购企业为民营企业，只要其历史上曾受国资背景支持，便可能被纳入调查范围。这些因素共同构成了跨境并购中反补贴调查的主要风险源。

反补贴调查的应对流程与关键节点

一旦收到反补贴调查通知，企业需迅速进入应急响应机制。首要步骤是组建由律师、财务专家、行业顾问组成的专项团队，全面梳理目标公司的历史补贴记录、政府协议文本、资金流向及税务申报材料。在此基础上，应主动配合调查机关，提交完整的证据链以证明补贴不具专向性或未造成实质性损害。同时，企业可考虑提出“豁免申请”或“非歧视性审查请求”，以争取排除调查范围。在程序层面，调查机关通常会设立听证会、提交书面陈述、进行实地核查等环节，企业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完成回应，否则可能面临不利推定。值得注意的是，部分国家允许企业在调查期间申请“临时措施暂缓”，以保障并购交易的连续性，但需提供充分的履约担保。

律师在反补贴应对中的核心作用

在跨境并购的反补贴应对中，专业律师事务所的作用不可或缺。首先，律师需具备深厚的国际经贸法、反补贴法及国内合规经验，能够准确解读各国调查规则与司法实践差异。其次，律师需协助客户建立完善的内部合规体系，包括补贴识别清单、信息披露机制和应急预案。在谈判阶段，律师可代表客户与调查机关进行沟通，争取有利的调查结论；在争议解决阶段，律师则可主导行政复审、上诉或仲裁程序。更为重要的是，律师需具备跨文化沟通能力，能够在多语言、多法域环境中协调各方利益，确保信息传递的准确性和时效性。以某知名律所代理的中国光伏企业并购案为例，通过精准的证据组织与策略性沟通，成功促使欧盟委员会撤销反补贴调查，避免了高达数亿美元的潜在赔偿。

前瞻性合规建议：构建反补贴防御体系

面对反补贴调查的常态化趋势，企业应从被动应对转向主动预防。在并购前期，应开展全面的尽职调查，重点审查目标公司是否存在政府补贴、补贴性质是否专向、资金使用是否合规等问题。同时，建议在并购协议中设置“反补贴风险分担条款”，明确双方在调查发生时的责任划分与赔偿机制。此外，企业应建立长期的合规管理机制，定期更新补贴政策数据库，确保所有经营活动符合国际规则。对于涉及敏感行业的并购，如高科技、军工、清洁能源等，更应提前向法律顾问咨询，制定“风险预警—预案启动—危机公关”的全流程应对方案。唯有如此，才能在复杂的国际经贸环境中实现稳健扩张。

案例解析：某律所成功化解反补贴危机

在2022年的一起跨境并购案件中，某中国医疗设备企业拟收购德国一家高端医疗器械公司。交易即将完成之际，德国联邦经济部以该公司曾获得地方政府研发补贴为由，启动反补贴调查。该律所立即介入，组织团队对超过500份合同、审计报告和政府文件进行系统分析，发现该补贴属于普遍性支持，不具专向性，且未对德国同类产业造成实质损害。随后，律师提交详尽的法律论证报告，并在听证会上就补贴的非专向性与市场公平性展开有力辩护。最终，德国经济部裁定终止调查，交易得以顺利交割。此案不仅彰显了专业法律服务在跨境并购中的关键价值，也为后续类似案件提供了可复制的应对范式。